与粮食、蔬果等其他农作物相比，草是容易被忽视的植物。然而，近年来，在不经意间，丛丛芳草染绿了京郊大地，成为本市打造绿色北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这些小草在生态环保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。生态草、观赏草、能源草、牧草，各具特点；功能草还为人们的生活增添美感，减少污染，创造新价值。10余年来，市农林科学院草业与环境研究发展中心主任武菊英，一直致力于寻觅、发掘、推广这些小草，并带领她的研究团队成员，用众多品种的青青小草，染绿京郊大地的同时，也为京郊农民开辟了一个新的发展空间——草产业。
甘当山中寻草人
进入9月，初秋的脚步渐临京郊大地，武某和她的寻草小组成员又开始计划着进山开展秋季寻草了。在京郊的群山中，延庆县松山作为本市西北方向保存最完好的生态系统，因其草类植物品种丰富，格外受到武某的青睐。一年四季，除了冬季，每到换季的时候，松山就会迎来武菊英和她的寻草小组。“春天看发芽，夏天看生长，秋天看的就是草在野外结籽儿的情况了，秋季农业丰收季也是草的丰收季节，这个时候进山寻草采样，对研究草类的生长很有意义。”别看武某今年已经52岁，但每次进山寻草，她都是亲自带队。
进山寻草可不是件容易事，除了水、面包、香肠、防蚊虫药、野外必备的救急药品外，各种标本袋、标本夹、取草用的小镐、铁锹等都要一一备好，一个寻草行李整理出来，六七公斤是常事。越是草木茂盛、草类品种丰富的地方，往往越是地形复杂、山涧溪流多，同时蚊虫也多的地方。夏天去寻草时，武菊英甚至不戴帽子、墨镜，她嫌帽子、墨镜会遮挡视线，影响寻草的效率，只是会穿上雨靴和长袖衫，防止蚊虫叮咬。为了方便采集草类样本，武菊英往往带着她的寻草小组，从凌晨5时多就出发，边上山边寻草，中午过后才从另一方向往山下走，下山时依旧要寻草，往往到达山脚下时天已经擦黑了，途中饿了，大家就吃一些随身携带的食物。
山里露水湿冷、山路更是陡滑，再加上武菊英和她的队员往往把目光更多地投向路边的各种草类，辨识以前没有采过的草、寻找进山前就已定好的目标草，往往一趟寻草下来，崴脚、摔跤、不小心掉进了水里都是常事，有一次，她的裤腿甚至被露水浸湿到了大腿根的部位。“有的草长在小溪边，在岸边采的时候一没留意，就掉进去了。”说起这些，武菊英觉得这很平常，和草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，武菊英也有着小草坚韧不拔的性格，“寻草怎么能像在办公室里一样舒舒服服的，而且，我们做草类研究的，最开心的就是去爬爬山寻寻草，每次找到一种观赏价值高的草时，大家都特别开心。”
俗话说：上山容易，下山难。进山寻草更是如此。草类标本采集不同于其他生物标本采集，采出来的草得连土一起装进标本袋，上山时六七公斤重的包，下山时往往就已经重达15公斤了，包里面全是装得鼓鼓囊囊的草和土。有一次进山寻草，武菊英收获颇丰，下山时背包重量超过25公斤。到野外、山里寻草多了，武菊英身体练得倍儿棒，尽管手下有不少学生，但她打包的行李往往习惯自己背着，近两年，因为长期进山寻草，膝盖磨损较为严重，她才将较重的行李交给组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。
“驯”草一丝不苟
草种寻来了，到底它更适应用作生态治理、绿化观赏，还是作为生态新能源应用，都需要进一步的观察、分析，特别是它能不能真正在京郊大地上扎根，更是需要长期观察才能确定的。
寻草容易，“驯”草难。和引进一般农作物，往往只需要考虑其产量和适应性、市场前景不同，不少品种的草，特别是野生草和外来草，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和繁殖力，如果没有经过严格的生态评估和驯化就将其引进京郊，很有可能反而给当地的生态造成一场灾难。为此，武菊英和她的团队特地建立了草类资源圃，每一种新品种草被寻来或从国外引进后，必须先进入资源圃中评价3年，在满足了产量大、能在京郊大地上生长的同时，还要评估它对农田环境的侵害性，只有确定了该种草环境入侵风险较低时才能在实践中大量推广应用。
比起从国外引进新品种草，无论从经济成本还是生态适应性上来说，从本地寻来的野草往往更加划算。不过，野草的野性往往十足，“驯”草也更加重要。“驯”草并非要完全抹除野草的野性。本市的水资源短缺越来越严重，而对绿化面积的需求越来越大，有些野草一旦扎根，只需少量的水就能成活，不需要人工护理，就能年年染绿大地，这些特点对于京郊来说，非常必要。但是，这些本地野草如果不经过驯化，经过产籽、繁殖，它难免就会入侵农田。
保持野草有益的野性的同时，降低它的自然繁殖力、减低它对农作物的侵害性，这些研究可不是扎在实验室就能完成的。为此，武菊英在多个科研基地种植了大片的草，下地观察这些草的习性，选出有益的变异品种进一步培育，成了她日常必做的内容之一。
近年来，随着本市对生态环保节能要求的不断提高，武菊英的研究中，除了用于生态改善、观赏的草外，能源草也成了一个重点内容。能源草，顾名思义，这种草的热值与同等质量的褐煤相当，但产生的污染物大大减少，是名副其实的“绿色燃料”。不过，确定哪种草能担当能源草的重任，可不是件容易事。武菊英搜集了国内外各种研究能源草的资料，在寻草时，有针对性地寻找类似的草。草寻来后，会被送进实验室进行检定，烧一烧，通过专业机器检测它的热值够不够、燃烧排放的气体都有哪些成分；还要在实验田中试种，观察它的抗逆性好不好，产量高不高。往往一种能源草被确定下来，需要五六年的时间。
遍种绿草美京华
武某对草业研究全身心投入，除了她对草的热爱外，还源于本市对各种草类的实际需求。“我第一次见到观赏草，是2000年在新西兰时，那里种植了很多观赏草，有种特别质朴的自然美。”武某至今仍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观赏草时的感动，而让她决心将其引进国内的另一大原因，则是它的习性，通过和国外同行交流，武某了解到，这些观赏草种植时不需要频繁浇水，且其自然成型能力好，不需要过多的人工修剪。
草寻来了，“驯”好了，可当时，本市不少单位对于草坪的印象不好，因其需要勤护理、勤浇水，这一印象也影响到了对观赏草的接受。“幸运的是，我们赶上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，奥组委经过考察后，看中了这种观赏草。”武菊英说，在奥运场馆周边种植后，人们发现，这种草不仅美观，而且一次种植后，几乎不用再进行人工管理。不少单位就此找上门，请武菊英和她的小组帮忙引进观赏草进行种植。
“我们以前对观光农业区里的草严防死守，现在，有了武老师引进的草，我们既能绿化美化观光区里的环境，又不用怕这些草把种植区里的作物‘挤’死了。”延庆县龙庆峡观光农业区的负责人说，不仅仅是他们从武某处引进了多个品种的观赏草种植，等多个京郊观光农业园都引进了这些草来美化环境。延庆县磨上村进行村容村貌整治时，也引进了武某培育的观赏草进行种植，这些观赏草一点也没影响到村里农作物的生长。本市对于密云等地的荒滩治理中，也用上了这些生命力强、侵害性小、外形美观的草。
染绿、美化京郊大地的同时，这些草还给京郊农民带来了实际利益。平谷区果品办和武某的小组合作，在桃园里种植苜蓿草。“这草好，种了这草，杂草不长了。”桃农王某笑着说，他家承包了5亩桃园，以往，桃树下杂草丛生特别让他头疼，为了保大桃品质，他不敢给树下打除草剂，可人工锄草，他和妻子实在忙不过来，请小工更是入不敷出的奢侈之举，“果办的老师来给我推荐种这草时，我本来还犹豫，园子里除草还来不及，还主动往里种草？也就是信任老师，才试着种了点，没想到，不用再锄草、打药，杂草就没了；这苜蓿草割下来，还能卖给饲料厂，咱每年卖草又能收入几百元。”
